长生

机械之心

嘉瑞
人物属于凹凸世界，ooc属于我

荒凉的风在城市的道路上拂过，发出呼呼的风声，整座城市，只剩下了风的声音。
        嘉德罗斯坐在钟楼上，俯瞰着这座静止的城市，它驻足于永恒的时间里，任时光的沙砾打磨，没有丝毫的变化。
        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已经死了，一动不动的坐在钟楼上，几天都维持着一个姿势，直到到下一场雨的来临或者是齿轮的崩坏他才会离开这里。
       这座机械构成的城市里没有细胞组成的生命，只有精密铁械组成的工业产物。
        而“嘉德罗斯”，无疑是当中立于顶点之人穷尽一生心血的伟大作品。
        当这座城市的道路上还有人的足迹时，他就已经在这个钟楼上俯瞰着他们，后来人们消失时，他依然在这里看着他们的工业产物，后来那些产物被风沙耗尽时，他就在这里看着苍凉的天空。
       他的时间好像和这座城市一样，被永远的停止了。
        但是嘉德罗斯很明白，他的寿命并不像时间那样无穷无尽。
        他的时间在这里，嘉德罗斯的按上左心房，那里空荡荡的，他低头看着自己温暖颜色的围巾，终于感到了一丝疲倦。
        他从钟楼上一跃而下，灵活的像一只新生的鸟，但是他的躯壳里早已腐朽不堪。
        他在这座城市里慢慢行走着，步伐缓慢地像个老人，这座城市曾经散发过热闹的气息，但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冷却了。
       他走到一座房子前，推开了铁门，时间把铁铸的锁揉碎了，房间里精密的仪器被门外的光线照亮，两双不属于人类的红色眼睛在黑暗里睁开，慢慢走出黑暗，显露出原本的模样。
        那是两个高大的机械守卫，不依靠能源为动力，仅凭最原始的机械动力工作，所以它们能在这漫长的时间洗刷过后还有动力。
        嘉德罗斯对于这些东西没有任何兴趣，它们的原理他都摸熟了，闭着眼睛都能拆一台。
       何况这两个机械守卫看到嘉德罗斯之后，眼里的红色警戒光源就慢慢变为了无害的绿色，它们又慢慢退回黑暗里，眼睛里的光熄灭了。
       嘉德罗斯径直走到一张工作台前，上面铺着泛黄的机械设计稿，凌乱的稿纸和废稿错乱交杂，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机械翼设计图，一旁还有对着图纸做出来的机械翼模型。
        椅子上搭着一件外套，看上去是工作台主人的，若不是上面厚厚的灰，看上去才像刚离开不久。
        嘉德罗斯剥开杂乱无章的稿纸，在其中一张纸的下面发现了一个铁盒子，上面有一个数字齿轮锁。
        嘉德罗斯拨弄了一下，盒子发出一声“咔嗒”响，就被打开了。
        里面是一堆精密的齿轮，每一个齿轮上都刻着几个细小的字母。
       “Garter Ross”
       嘉德罗斯随便拿出一个，然后脱下上衣，少年的上身与普通人无异，除了左心房上，他用一个螺丝刀对着自己的左心房上按稳，然后旋开。
        他左心房上的皮肤，就像是一扇小门一样，被打开了。
        从外窥去，里面是大大小小的齿轮还有一些钢材，它们无声的咬合，成为嘉德罗斯的动力。
       但是他心的部位的齿轮停下了，因为中间链接的小齿轮生锈了。
       再这样下去，其他地方的齿轮也会慢慢停下的，到那时候，嘉德罗斯就会“死”掉了。
        嘉德罗斯用工具把那个锈掉的小齿轮慢慢撬出来，然后快速换上了新的齿轮，整个过程一气呵成，看来已经很熟练了。
       一切结束后，嘉德罗斯又穿回上衣，但是没有再出去，而是随手在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，慢慢的看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 从他诞生之初，“嘉德罗斯”的心就丢失了。
        将他制造出来的人，曾经是这座城市最伟大的机械制造师。
       他睁开眼睛的第一眼，就看到了那个瘦小的老头，穿着不合身老旧的宽大衬衫，背带裤上蹭着可疑的污渍，只有胸前配带着黄金铸造的灿烂的齿轮徽章，整个人像一个干巴巴的枣。
       他苍老的手拥抱着他，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激动。
       他茫然无措的看着四周，以新奇的目光观察着这个陌生的世界。
       直到机械师平静下来时，才想起给他一个名字。
       “你叫嘉德罗斯，是我们这一生最伟大的作品。”
        他那时候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，但是信息记录区域却将此刻记录了下来，留下来供他以后研究。
        机械师带他换上崭新的衣服，将他牵上街道，阳光撒在这座生机勃勃的城市上，在这里所有的机械师都用发挥自己才能到地方，这座城市到处开满着希望之花。
         人们热情的和老机械师打招呼，来来往往的人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后面被围巾围住半张脸的机械体，纷纷询问老机械师是不是什么远方的亲戚。
        还有些大胆的小孩子跑上前扯着他的围巾，直接问他叫什么名字。
       机械体回忆着老机械师的语句，努力模仿他的发音。
         “我的名字是……嘉德罗斯。”
        问话的孩子一下子僵在原地，仿佛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。
        就在这时候，他的围巾也被扯了下来，被藏着着的半张脸终于露了出来，原本熙攘的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。
        他们不可思议的看着他，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。
        老机械师似乎没有注意到人们的寂静，拉着他的手将他介绍给别人。
         当人们听到他是机械体的时候，异样的神色才慢慢消失了，又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。 
        “原来是机械体……我还以为是亡灵回来了呢……”
        “真可怕，简直和那个人一摸一样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格瑞师傅是太想念他了吧，所以才造出和他一样的机械体。”
        “不过他是一个老人，又没有孩子，造出一个机械体陪伴他也没有什么奇怪吧。”
         人们的议论就算压的再低，也能被机械体听到，他后来才知道，老机械师是按着他死去的伴侣模样制造他的，还冠以了他的名字。
        后来他接触了书本，纸张，以及上面所记载的知识，才能渐渐理解周围的事。
        他刚开始还以为要代替死去的人履行伴侣的义务，谁知道老机械师知道后还得无奈的给他解释只是把他当做儿子养。
        “我身上又没有你们的血脉，怎么算是你们的孩子呢?”人类的伦理书上也是这么写的。
        “你的身体是我制造的，你的心是他给的。”老机械师捧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奶，激动过后，他也开始真正审视着这个伟大作品。
         “目前来看，你有点像我年轻时候的性格。”
        他没由来的想打老机械师一拳。
        机械体嫌弃的撇撇嘴，却不知道为什么让老人微微一笑。
        “现在有点像他了，不过他一般是用眼神表达嫌弃，没你那么直接。”
        他彻底无语了，直接低下头去看书，继续补充人类的知识。
       原本可以继续平静下去的，直到有一天，老机械师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嘉德罗斯。
        他原本被人夸赞如太阳般灿烂的眼睛泛着金属的光泽，他的心上开了一个小口，里面的一个小小的齿轮不见了。
        那是机械师的伴侣留下的心。
        它被人完整的取走了，拿走他的人，能不被机械体发现，对机械体想必是无比的熟悉。
        事情很快就查清了，在这个城市里有着这么高超的机械技术的人，只有那位早逝的顶级机械师嘉德罗斯的学生。
        他无法忍受一个机械体顶着老师的容貌与名字，还使用他老师最后留下来的作品作为“心”的动源活下来。
        因为这样的理由，他拿走了嘉德罗斯的心，并且永远地离开了机械城。
         嘉德罗斯醒来的时候，老机械师已经死了，工作过度，死在了工作台上。
        他给嘉德罗斯留了一张纸条，说他感到非常的抱歉，没有办法制造出代替的“心”，也没有保护好它。
        讽刺的是，他刚看完纸条，胸腔里就传来了金属碎裂的声音，老机械师制造的代替的齿轮，承受不住压力坏掉了。
        尽管老机械师留下来一盒子的代替品，但都无法与最初的那个齿轮并肩。
        虽然嘉德罗斯已经活了很长的时间了，在他漫长的生命中已经没有什么愿望了，但他还不想死去。
        为什么呢？明明已经活了很久了，看世事变迁也已经厌烦了吧？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呢？
       因为……还没有看到这座城市的美好吧？姑且这么认为着吧，嘉德罗斯不敢细想下去，他怕自己活下去的理由被戳破，然后就真的坠入了深渊。

        外面下起了大雨，嘉德罗斯被雨声吵醒，这座钢铁铸成的城市一下雨就很吵，雨水打在金属上，“叮叮咚咚”的烦人的不行。
       他看了一下外面的天空，又收拾好刚刚看过的书，把它塞回了书柜里面。
        啧，居然不小心睡着了，嘉德罗斯不明白，他这种机械体也会做梦?还是那么久以前的事。
        不知道老机械师是怎么造的他，一个会睡觉的机械体?
        嘉德罗斯看着玻璃窗外的雨幕，感觉无聊极了，他又把头埋回书桌上，看看老头子的机械稿应该不会那么无聊了，虽然他已经看了几百遍了。
        “砰砰！”玻璃窗被拍打着，嘉德罗斯不可思议的抬起头，一个人的身影映在玻璃上，雨水从他白色的头发上滴落，顺着俊秀的面部轮廓滑下来，他紫罗兰色的眼睛熠熠生辉。
        嘉德罗斯傻了，他的表情活像见了鬼。
        这座城市已经几百年没有人来了？人类？
        嘉德罗斯感觉自己大脑里的齿轮也要崩溃了。
        外面的人看着嘉德罗斯没有丝毫反应，有些着急。
        他后退几步，然后就直接助跑起跳，撞碎了玻璃。
        嘉德罗斯被迎面而来的玻璃渣和雨水糊了一脸，雨腥味里有着泥土的芬芳和淡淡的清香。
        他这才注意到，白发少年的怀里抱着一束小小的淡紫色的花。
       在这座城市里，嘉德罗斯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花了，可是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。
       不如他的眼睛好看。
       嘉德罗斯感觉胸腔里的齿轮在拼命的转动，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那一双紫色的眼睛。
         一切平静下来之后，嘉德罗斯终于可以和这个误闯进来“外乡人”好好谈一谈了。
         他打开了很久没用使用的灯，免得这个人类在黑暗中看不清楚。
        对方正坐在椅子上，瘫着一张好像神经坏死的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。